卫功立 2010年06月11日 |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每当读到刘禹锡的这两句诗,心中总会有那么一丝莫名伤感。在这个夕阳西下的黄昏,我走进遵义尚嵇袁氏民居时,这两句诗又从我的脑海中跃出。 靠近古民居,眼前的水池和老树让人一下子就忘了都市的尘嚣。风轻轻吹皱池水,古朴的民居倒映池中,仿佛看到了两个古宅,一个在现实中,一个在水彩画里。 袁氏民居古柏掩映,绿树环绕,木墙青瓦。地基、窗户、门楣上到处都是惟妙惟肖的石雕和木雕。直至今日仍可窥见主人当年富甲一方的显赫、独具匠心的构思和高贵典雅的修养。 在大呼精美的赞誉声中,我被窗户下那一组精美绝伦、古韵悠远的仿汉瓦当木刻深深地吸引住了:瓦当一共六组,全部为圆形仿汉瓦当,做工精细,装饰有吉祥图案。 这些文字瓦当多为小篆书体,排列组织和谐匀称,布局讲究,显示出汉代质朴浑厚的艺术风格。文辞多为一些祈福的吉语,其艺术观赏性可与精致的汉印相媲美。 瓦当旁用劲美的二王一派小楷刻有篆字的释文,和古朴的瓦当雕刻相得益彰。汉瓦当入印,以瓦当文的形式、装饰、象征等美感,为篆刻艺术开拓了一种新的形式美,开启了一代篆刻新风,许多篆刻名家常以此形式作印,清代吴昌硕、黄士陵均是汉瓦当文入印的一代大家。 袁氏民居的仿汉瓦当木刻篆文笔画简省、结字自由,用笔较为遒劲,章法富于变化,内容为“上林”、“千秋万岁”、“卫”、“右将军”等汉瓦当中常见的内容,几乎能乱真,再现了汉瓦当的装饰美、象征美、桥拙参差不齐美、古雅华丽美…… 面对这几组精美绝伦的瓦当木刻,我们可以想象当年袁公建造这座华堂时的独具匠心和深邃的艺术修养。而现在,庭院内已经是“井内生旅葵”,瓦当下的彩绘已经脱落得斑斑驳驳,让人不禁潸然。 数千年文化传承和几十年物是人非的瓦当面对黄昏夕照、游客匆匆、芳草萋萋,似乎一直在轻轻地诉说他的主人当年是如何才情修养如深山幽兰,独自芳香而无意为人所识;仿佛看见袁公在手捧发黄的《红楼梦》,轻轻吟诵:“陋室空堂,当年芴满床……甚荒唐,到头来都为他人作嫁衣裳……” 是啊,无论是富丽堂皇的袁氏民居,还是当年名声显赫的尚嵇名士李为、李镖、李凤翧,都是历史长河中转瞬即逝的浪花,正是“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当那些鲜活的生命结束成荒冢一堆时,不朽的则是高山仰止的德行,那熠熠生辉的诗文,那传承文明的一组瓦当。 读罢这组瓦当,思绪飞舞了一番,泪水已浸满我的心房。我们既然明白这一切都是过往云烟,为什么还不知疲倦地在名利场中挣扎呢?物转星移,白云苍狗。百年一瞬,在历史的长河中无疑白驹过隙。那殿宇楼阁,王侯第台,已是灰飞烟灭随着风雨去了,但那些故事,无论战争与和平,还是鲜血与爱情,都印在了残砖断瓦之上,生长在红花绿叶之间…… 离开尚嵇袁氏民居这么多天来,我一直在思索着,到底人该怎样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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